船底,泥泵发出“咣当咣当■◆◆”的撞击声,里面的叶轮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泥泵裂了一条缝◆◆◆◆■■,掺着泥沙的水漏到李臣和师傅二管轮肖庆武脚下。俩人打开泥泵★■■◆◆,“里头有个铁器的东西!”
示例:受访者去到日本◆★◆◆,见到繁华的大都市、有礼貌有秩序的民众,诉讼一直拖到和平年代,受访者们已经感受不到过去战争与现在的关系■★■◆◆,但他们自己又是战争的受害者。
VS. 采访徐的儿子得到的另一细节:徐一下飞机打电话给儿子激动地说,我来日本了,代表病友为受害的人送去曙光★■★■◆◆。
示例:以往报道中提到有家长反对小女孩高明入学→提问:什么人、说了什么线.采访期间的追问完整细节
约方环节:受访者讲述为什么关注这个选题、可能带来的社会效应■◆★■◆★、希望呈现的深度。
黑龙江北辰律师事务所律师罗立娟回忆起第一次听◆◆◆“八四”受害者讲述中毒后的遭遇■■◆■■◆,他们急切地说★◆★◆,“水泡最开始是小红疙瘩★■◆■■,然后变成小绿豆粒儿那么大★★◆,又变成黄豆粒儿,然后鸽子蛋那么大◆★■◆■,鸡蛋那么大,最大像馒头那么大。”
▪ 相似案例(eg◆◆★★■★.可能传染的疾病)的报道■★■★,去看受访者可能产生的心理、困境、应对,去问到独特的细节。
eg.采访时杨树茂每说一句话都要叹气,和以往报道中激动的状态不同,暗示不同时间点上同一人状态的变化。
示例★◆:高明喜欢日本的环境,用封闭式提问具体化:“是不是空气比较湿润?”◆★★“是不是街边亮着很多灯?”不一定得到确定回答,但鼓励受访者回忆、回想感受到的东西。
在她看来,那是找不到语言形容的迷茫■◆★■◆◆。受害者们大多来自农村家庭,只能用最贴近生活的食物来表述。侵华战争、化学武器■◆■◆★,很少有人提及这些庞大的字眼■■。
他不知道买什么,就在家附近买了20多个小小的福字,几块手绢儿,印着花的,叠好装到兜里★★◆■■■。见到日本友好人士★★◆★■■,一人给一个■★★■★◆。
罗立娟回忆,吴凤琴曾说★◆■,李臣开始好好吃饭◆◆,之前有的药不愿吃,后来整箱整箱买◆■★★■。只要碰到上日本请愿、开交流会,李臣几乎从不拒绝,见到罗立娟会唠■■★,“我要好好活着,我这还有任务没完成◆■。”
▪ 以往关于这一群体的报道很多,但大多是短消息,并且报道方向多关于起诉日方案件的进展、身体的病痛与得到的官方/民间救助的进展。
现在,他净吃止疼药,护肝片,消炎药,两三元一版★◆,六七元一瓶,把疼痛勉强挨过去◆■■。到后来■■★■◆,心里难受时也吃◆■★★◆■,一天要吃20片。
▪ 负面的存在可能是没有打开人的经历,可以去更加客观地了解受访者的经历,去了解故事背后的因素◆◆■。例如,建筑师灵感匮乏,是为什么■■★■★◆?来自职业的发展■■■★★?环境的困扰?本人的困境★★?
中毒出院后,小学一年级报到,校长办公室里,母亲陈淑霞劝着,“这个病不传染”◆◆■★★★。对方不信,★■■★“家长都跟我说■◆◆★■■,如果高明要上这个学,别的小朋友都会退学。■★◆”门外★★■,走廊很静◆■,高明盯着地板,走也走不了,全都听到了心里◆◆◆★。
▪ 受访者的诉求和报道方向的不一致,如果可以,沟通具体原因和想法■■◆◆,用一些方式打消受访者的顾虑,例如,群像匿名◆◆★■■。
VS★◆. 徐表达过“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但文章没有用这句绝望的线◆★■★. 报道主题的深化:人物如何超越自身
中毒头几年,电视里,播着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的新闻,原本在病床上虚弱躺着的徐志夫一跃坐起,直着脖子,大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健康身体!”
而在家,日头总是不落,穿凉拖出门,回来时脚底就有一层沙子★★★。她的行走范围只有以家为圆心的一小块,因为免疫系统损伤,她走到几百米外的道边都要大口喘气,有时走也走不回来。
在争取权益的过程中◆■★◆■,底层人们如何去理解◆■◆、表达自己的诉求。律师对受害者变化的留意:从关注自身权益到关注自身以外的更公共的话题,如化学武器的销毁。
例如,高明对日本的印象与新鲜感,与日常焦虑无聊生活的对比◆■★★◆■;徐志夫碰到的90岁日本老太太★★★◆,战争时在中国做过俘虏,也在东北医院做过大夫◆■★◆★,用东北话聊天★★★◆■■,徐觉得很亲切。
好像是一颗旧炮弹◆★★■。头破了,黑色油亮的液体流出,涌上一股大蒜烧了的辣味,水不断往下滴■◆★◆。
▪ 场景观察需要基于受访者本身经历,还原场景,通过请受访者举例子◆■、生动描述◆★★。
★■★■■“我当初来的时候■★■■,我就是希望日本政府赔我钱,但是现在,我个人也可以代表“八四■★★◆◆”受害者——如果日本政府能尽快在中国销毁化学武器,我宁可放弃我的赔偿★◆◆。■■◆■”
慢慢,有时在法庭,有时在媒体见面会,或是民间团体接待、给外务省递材料的时候★★★■,受害者会临时触景生情,激动地表达对历史和现实的观点,甚至放弃个体的权利。
天气越来越冷了,好在船舱里开着暖气★◆◆★,明亮如白昼。加油工李臣不怕冷,他29岁,虽然长得清瘦,大家伙都叫他◆★★■“小牛犊子”■◆★■◆,1968年当了兵回来,进入黑龙江省航道局,干什么事都冲在前头★◆★■★◆。
▪ 报道存在遗漏★■★★◆:◆★★★■“他者化★★◆◆”、不可见的群体、群体真实生活和应对方式是如何的?
相比对受害者报道的悲情化■◆■■◆◆,呈现他们自我的应对和变化更重要,正是在痛苦之中的一些细节能让读者理解主题。
徐志夫是一审的受害者代表★★。他整了一套西服◆■◆◆,理了头发,什么也没拿,就带了一个皮兜过去了。
以往报道中李臣的职业是船员,具体问到是加油工这一工种,更加符合李臣当时年轻的状态、接触到化学武器的原因。
2. 现在的状态和以前的状态不同■◆■◆★◆,也许受访者本人不能明晰■◆■◆★、直接地讲述以前内心的想法
示例★◆■★■:杨树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对内心体验的描述停留在简单的话语■◆■◆,“很痛苦、很难受”等。
高明喜欢日本,她跟着律师去了三次◆★■★◆。那里的空气澄净、湿润,夜晚,街边一排排商店闪着霓虹灯,商场里卖什么的都有。
PS:长时间与受访者真诚地沟通,包括提前预告人物报道需要呈现的东西,例如丰富的细节★★■◆■■。从而建立有共识、信任的关系,让后续采访更顺畅。
杨树茂在40岁中毒后,感冒、发烧、眼睛怕光、肝病、尿频、四肢无力纠缠着他,上一回医院100-300元,住一次院3000-5000元。他的医保是新农合,实际报销比例在30%-40%,仍有不少进不了医保的项目★◆■,“都试过了■◆■★◆◆,没用。◆◆◆”
受害者在出院时曾收到日本政府发放的“协力金”,他的13万都花在病上。当年卖炒货挣来的十多万◆■,也慢慢变成零■◆■◆,变成负数。
▪ 是不是这个时代关心的话题?被讨论过那么多次的选题◆◆■★,如何找到一个新的标准与角度★★◆◆。例如,性少数人群的报道★★◆★,以前关注他们本身,目前可能去找次级的议题,就业困扰?老年性少数?
示例:高明的母亲劝说校长d88尊龙技巧◆★■◆◆,校长还是不让→追问★■◆:受访者本人在做什么?怎么想的■◆?怎么听到的?→
李臣记得d88尊龙技巧,结婚时,家里拮据,他们就去动物园溜达了一小时★■◆★。天空下着小雨,他俩打着伞,靠在一块。回到租的房子里■★★◆◆,邻居帮他们打开门◆■★■,说一声:★★■★★■“小两口,进屋吧d88尊龙技巧!”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在医院病房采访李臣,刚开始接触会觉得他是需要帮助与关怀的老人,内心是伤口很深的人◆★。但看到他病床旁边的鱼缸养鱼,不同意帮忙换水,体会到李臣的尊严,体会到他活下去的愿望。
记者黄霁洁主要从为什么要做这个选题及前后采写过程■★、怎么说好一个故事、如何面对表达能力不够好的受访者、外围采访的意义、报道情绪的把控及人物和主题的复杂性等五个方面来进行详细的讲解。
示例:李臣29岁遭遇毒气,年轻男性失去劳动力■■■★◆,对尊严的打击;高明受害时是小女孩,是否会影响同学交往★★★、恋爱、青春期的敏感想法。
▪ 隔着电话/微信也有好处,不用面对面可能缓解紧张感,并且可以看看采访提纲■◆★★。
受害者冒出来的三言两语,让罗立娟震惊和感动◆★★■◆。最初,她感觉他们不太了解历史、政治,很多人是打工者,也有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下来◆■■◆★■。提到中毒,他们会说“很痛苦■◆■,伤害挺大”■★★★。
从日本回到家一个人呆着■■★★◆,她又感到说不清的难受:那么好的一个地方,为什么曾经造成了这么多的痛苦?
在杨家里采访■◆■■,观察到家里是很简陋的、十几平米的房间,电视柜上有药瓶■■◆,就着现场观察到的物品来聊,问药瓶是怎么回事★■? → 对底层人们来说◆◆◆,医疗开销巨大,杨树茂一开始去医院开药◆★■◆,后来就自己去药店买药吃,甚至心理上的难受也只能靠吃止疼药。
以往报道主题清晰,落入民族主义的叙事中。做这个选题一开始的可能预设是受访者们对日本国家、甚至人的愤怒★■。实际上发现并非如此。日本友好人士与律师团体对受访者的帮助,与日本民众有深入交流,是受访者本人思想发生变化的过程。于是还原与日本友人沟通的细节◆■★◆★◆,勾画出主题的复杂性,展现受访者重新建立信念的方式与复杂的心态。
本次讲座,深度营邀请到了澎湃新闻人物栏目记者黄霁洁◆★,她将以自己写过的一篇特稿《带着毒气生活的后半生》为案例,向大家讲述如何做好人物采访。
多少年倏忽而过,罗立娟明显感觉■★★,受害者都老了,他们的步子变慢了,头上也冒出了白发。几个年幼的孩子如今已长成了青年,当年的青年有些也有了孙儿。